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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馬爾可夫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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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被烏雲遮掩,涼意蔓延,空氣仿佛鉆破了皮膚,苗丹怡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她雙手抱臂,咳嗽一聲,繞過孫大衛向遠處走去。

孫大衛攔住了她。他的腦袋裏蹦出一個極為大膽的猜想。他不希望那個猜想是真的。

繁茂的樹蔭落在孫大衛的頭上,周圍的光影越發黯淡。

孫大衛仰起臉,打量溫旗,心道:完蛋,這人長得忒俊了。

孫大衛忽然想把自己代入江逾白的人生。如果他是江逾白,他的長相和身高就能超過眼前這位來歷不明的英俊小夥。可惜他是孫大衛。他家財萬貫學歷也好,卻被突如其來的失落感籠罩,局促不安地開口說:“我叫孫大衛,跟苗苗住了一年,是她男朋友,你是誰啊?”

此話一出,林知夏攥緊了江逾白的衣角。

她從沒見過這種場面。

幾年前,林知夏上中學時,作為班長,成功地處理過一些同學糾紛——成功的前提條件是,她的中學同學都願意賣她一個面子,願意讓她充當“和事佬”的角色。

眼前這一幕場景,並非同學之間的小打小鬧。

林知夏偷偷地瞥了一眼溫旗,只見溫旗的臉色蒼白如紙。她輕聲問他:“你還好嗎?”

溫旗搖了搖頭。他走近孫大衛,掐頭去尾地憋出一句話:“抱歉,我不知道。”

孫大衛眼眶發紅:“你倆做了啥?”

溫旗卻說:“沒做啥。我回家了,你們別過來,我要一個人靜靜。”

孫大衛一頭霧水:“啊?”

溫旗背影筆挺,徑直往前走,苗丹怡反倒坦誠起來:“我剛親了他,說我喜歡他。”

苗丹怡猜測,如果她不講出實情,江逾白就會提醒孫大衛。

去年的某一天,苗丹怡跑去了溫旗的寢室,剛好撞見了江逾白,她還想著,如果江逾白敢在孫大衛的面前編排她,她就對著孫大衛一哭二鬧自證清白,攪黃孫大衛和江逾白的朋友關系。比起江逾白,孫大衛顯然更相信她。但她沒想到,江逾白什麽都沒說——他的社交手腕比她想象中高明。

這一次,苗丹怡躲不過了。她幹脆自己坦白,還能顯得她胸懷坦蕩。

到了這一步,苗丹怡無路可退,積壓已久的情緒瞬間爆發:“咱倆別處對象了,分了吧,一天天的我裝模作樣老費勁兒了。你去哪兒都要帶著我,和你同學小組討論,半小時的事,你都要把我喊過去展覽給人家看,成天揚了二正的……”

林知夏小聲問江逾白:“什麽叫,揚了二正?”

江逾白給她解釋:“不務正業。”

林知夏點頭:“我懂了。”

苗丹怡還在講話:“欠你的錢,我以後還,咱倆一刀兩斷。”

最後一句話講完,她仿佛使盡了全身力氣。

大學一年級,她父親的公司破產了,弟弟妹妹都在上學,父親讓她半工半讀掙學費。她剛好在那個節點上遇到了孫大衛。但是,她心裏有一道坎,始終邁不過來,總覺得這般平穩安逸的生活不屬於她,就像一個頭戴鉆石王冠的小醜,奢侈浪費又滑稽可笑。

她摘下鉆石手鏈,塞進孫大衛的口袋。

她在夜色中跑遠了。

孫大衛喊她的全名:“苗丹怡!”

苗丹怡吼道:“苗丹怡是你給我起的名字!我爸媽起的名字不這麽念!”

孫大衛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昨夜下過一場雨,土壤浸著一層不易揮發的潮氣。水霧沾濕了他的褲子,他握著一條鉆石手鏈,腦中的萬千雜緒仿佛被誰抽空了。他暫時喪失了思考能力,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又過了一會兒,他的眼睛泛起濕意。

淚水如河流般奔湧,從他的眼角“嘩嘩”滾落。

原來網絡用語“寬面條淚”是真實存在的,孫大衛此時就流出了滿臉的“寬面條淚”。因為他的好兄弟江逾白還在場,他強忍著,死活不肯發出一丁點聲音,直到江逾白蹲在他的面前,遞給他一張餐巾紙。

他“嗷”地一下哭出聲來:“小江,我心裏好苦哇,好苦哇!嗚嗚嗚嗚……”

江逾白安慰他:“沒事,先冷靜下來,別哭了。”

孫大衛泣不成聲,聲不成調:“她咋能這樣對我,我對她掏心掏肺的……”

孫大衛的悲傷發自心底。他才明白“悲傷”是一件體力活。他的腰桿子立不起來了,整個人向後傾倒。他背靠著堅實粗糙的樹幹,茂密繁盛的樹葉在他頭頂織成一把保護傘,擋住了黑暗無邊的浩瀚夜空。

他坐在樹下發呆。

仿佛勘破紅塵一般,他念起《金剛經》的片段:“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隨即,他講出一條人生感悟:“戀愛傷我太深。”

江逾白勸誡道:“不談戀愛也沒什麽,家庭、學業和事業更重要。”

孫大衛順著江逾白的思路,想到了他們孫家的法國酒莊,還有南海的漁場,西北的馬場,東北的制藥廠。他感到一絲鎮定,抹掉一把鼻涕,又問:“如果林知夏把你甩了,一點也不稀罕你,你會咋整?”

話音未落,林知夏蹲到了江逾白的身邊。

林知夏目不轉睛地盯著孫大衛。她問:“你不要難過,不要哭了,你喜歡讀佛經嗎?”

孫大衛喃喃自語:“啊,我姥姥姥爺老給寺廟捐錢,每年都有和尚來我家做客。”

林知夏和他講起《華嚴經》:“如實知一切有為法,虛偽誑詐,假住須臾,誑惑凡人。”話中一頓,她說:“我的理解很淺顯……我覺得,你現在看破了假象,總比將來再發現要好。”

對孫大衛而言,這件事非常覆雜,不像林知夏說得那麽容易想通。他不可能把前因後果告訴親朋好友——這也太難以啟齒了。因此,在這個世界上,只有江逾白和林知夏最有可能理解他。

他沈默片刻,向林知夏發問:“如果小江變心了,你會咋整?”

林知夏認真思考半晌,才說:“所有緣分都是有期限的,無論友情還是愛情。環境會改變一個人,你有時也會想念一個人,你想念的不一定是那個人本身,而是特定環境下,與那個人相關的某些經歷。”

孫大衛深吸一口氣。

林知夏繼續闡述:“如果小江變心了……”

江逾白握住她的手腕。

哪怕是為了安慰孫大衛,江逾白也很排斥這種假設。

林知夏卻說:“我大概會非常難過,會哭得很傷心,晚上睡不著覺。但是,再給我一段時間,我就能調整好。過去和現在都是既定的事實,未來是可以改變的,你要振作起來,擡頭向前看……你可以保持當前的狀態,也可以決定下一個狀態的概率分布,這,就是馬爾可夫鏈……”

孫大衛一言不發。

林知夏摸進江逾白的上衣口袋,果然找到了一包餐巾紙。她把紙巾留給孫大衛,晃晃悠悠地離開此地,江逾白這才想起來林知夏今晚喝多了,她還處於半醉半醒的狀態。雖然她吐詞清晰,神色平靜,但她實際上並不清醒。

江逾白對孫大衛說:“保重。”

孫大衛還說:“苗苗就是看上了我的錢……”

江逾白沒再應聲。

江逾白給孫大衛的好朋友打了電話,拜托那人今晚送孫大衛回家。那位朋友聽說孫大衛狀況不妙,火急火燎地趕了過來。孫大衛逮住他的好友,只說自己家裏出事了,心情很差,他們二人就結伴去了附近的一家酒吧,開懷暢飲。

江逾白的生日宴會也結束了。

賓客們紛紛散場,江逾白收到了各式各樣的禮物——這其中並沒有林知夏的手筆。

林知夏拽著江逾白的衣袖,詳細地規劃道:“你的生日禮物,被我放在家裏了,我想晚上拿給你看……在被窩裏給你看。”

在被窩裏?

這四個字,引發了江逾白的諸多聯想。

他還想起了今晚林知夏對孫大衛講的話。

從某種程度上說,林知夏相當理智,給她一個假定的條件,她就能推斷出相應的結果。江逾白類比了一下自己——他竟然無法做到這一點,無法假設林知夏對他喪失興趣。在他的人生歷程中,絕大多數深刻記憶都與林知夏有關,夢裏夢外都是她。

夜裏十點多,江逾白把林知夏帶進家門。

天邊下起一陣綿綿細雨,冷風吹得窗簾飄蕩不止。江逾白走回他的臥室,洗了個澡,換好睡衣。他把睡衣的扣子系得嚴嚴實實,鎖骨都藏在衣領裏,他比往常任何時候都更加禁欲堅貞,堅守著清白之身。

然後,他路過林知夏的房間門前,林知夏果然喊住了他:“江江江江逾白!”

林知夏光著腳跑出來:“我有禮物送給你。”

江逾白問她:“什麽禮物?”

林知夏說:“你看一眼就知道啦。”

她向江逾白伸出一只手。

江逾白牽住她的手腕。她的腕骨纖細,皮膚滑嫩,他甚至不敢用勁。他總覺得,稍微捏一下她,就會弄疼她,留下紅印。

林知夏卻用了很大的力氣來扯他。她把江逾白拽到了床上。

林知夏的睡裙翻開一角,露出修長雪白的雙腿,像是美玉雕刻而成的藝術品。江逾白給她蓋上被子,將她緊緊地捂住,低聲問她:“你有沒有醒酒,頭還暈嗎?”

林知夏宣稱:“我根本沒醉,我才不暈呢。”

江逾白順手關了臥室燈:“十一點了,早點睡。”

林知夏微微蹙眉。隨後,她揚起整床被子,蓋住了江逾白。蓬松的被子圍成了一個昏暗悶熱的世界,林知夏湊到江逾白的面前,問他:“你好像有心事?”

江逾白卻說:“沒有。”

林知夏猜測道:“是不是孫大衛、苗丹怡、溫旗的那件事,讓你產生了覆雜的感想?你別擔心,我剛才給溫旗發微信了,他說他沒關系,明天還能照常去實驗室……他成長了,想通了,能面對生活中的大風大浪。”

“很好,他們都是成年人,能照顧好自己。”江逾白簡短地評價道。

林知夏倚靠他的肩膀,他忽然說:“我不可能變心。”

“嗯?”林知夏尾音上揚。

其實林知夏很困。酒精滲透了她的思維,她混混沌沌,如墮雲霧,但她還有一件生日禮物沒給出去。所以她強撐著坐直身體,認真地說:“好的,我知道了。”

江逾白懷疑她並沒有聽清他剛才的那句話。於是他又說了一遍。林知夏雙眼一亮,抱住他的脖子親了又親。她打開床頭櫃,取出一只手電筒,還有一本厚重的畫冊。

她按下手電筒的開關,翻動那本畫冊的紙頁。

江逾白見到了傳說中的“手翻動畫”。動畫裏只有兩個角色——顯然就是江逾白和林知夏。

林知夏從他們相遇的那一年畫起,兩個小人都在逐漸長大,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到了最後,他們成功牽手,圖片背景從校園變成了臥室。

“送給你,”林知夏鄭重地遞出畫冊,“十九歲生日快樂。”

江逾白收下這份貴重的禮物。他的手指搭住封面,又問:“你畫了多久?”

林知夏誠實地說:“兩年多,我太忙了,畫得很慢。”她打了個哈欠,雙手拍響枕頭:“今晚你陪我睡。”

江逾白沒有回應。

林知夏纏著他說:“你陪我睡嘛。”

江逾白默然無聲地躺在她的床上。他伸手摟著她,她在他的懷裏拱來拱去,找到一個最舒服的位置。她得寸進尺道:“從今天起,你每天晚上都要陪我睡。”

江逾白明知她在講醉話,可她的聲音聽起來非常誠懇,他半推半就地順從她:“也不是不行。”

“到底行不行?”林知夏氣勢洶洶地追問。

“行。”江逾白言簡意賅。

林知夏終於滿意了。

她翻了個身,背對著他。她抓起他的一只手,按在自己的腰間。窗外的風雨漫無邊際,江逾白的聲音飄入她的耳中:“明天早晨,你還會記得自己講過的話麽?”

“當然,”林知夏信誓旦旦,“我講過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江逾白聲調更低:“很好。”

林知夏的後背緊緊貼著江逾白的胸膛。她困到睜不開眼睛,臨睡前呢喃一句:“你好熱呀,像個火爐……”她在半夢半醒間聽見江逾白的回應。她心想,今晚又要夢見他了。

第二天一早,林知夏起床以後,懵了片刻。

江逾白躺在她的身邊,似乎還沒睡醒。他那張臉還是一如既往的好看,脖子上有些可疑的紅印,似乎是被林知夏親出來的痕跡。

林知夏心情緊張地回溯記憶。

她原封不動地覆盤了昨夜的經歷,還好,她和江逾白之間並沒有發生什麽大事。不過江逾白已經答應她每天晚上都陪她睡覺了。

林知夏的內心湧現一股羞恥的情緒。

她一下子鉆回被子裏。

江逾白探過來一只手,搭在她的腰上。她說:“你不要裝了,我知道你早就醒了。”

“你剛醒嗎?”江逾白應聲道。

林知夏避開他的問題,只說:“我們起床吧。”

江逾白看著她泛紅的耳根,不假思索道:“今晚再一起睡吧。”

林知夏逃離這張床,光腳跑進了衛生間。她飛快地調整好了心態,當天早晨,她又像個沒事人一樣,背著書包去了實驗室。

實驗室裏一切如常。

溫旗來得比林知夏還早。

此後數天,溫旗都像從前一樣,早晨八點出現,下午五點回家,看上去並沒有絲毫不妥。

不過短短一周之後,林知夏就發現了溫旗的反常。

林知夏和溫旗正在合作一篇論文。溫旗做實驗的速度一向很快,收集和處理數據的工作都做得十分專業老練。然而,最近這一周以來,溫旗沒有任何成果產出,也沒有按時把實驗結果發送給林知夏。

周一的晨會上,按照慣例,每位同學都要介紹自己本周的研究進展。輪到溫旗時,他只提到了幾篇論文——這都是他以前看過的論文。別的同學可能不清楚這一點,林知夏卻很了解其中的門道。

溫旗不僅暫時放下了學業,也不再參與他們的“PTSIC”量子編程語言建設。

截至目前,“PTSIC”僅僅實現了最簡單的雛形,還有很多內容尚未填充。大家就像在合夥縫制一件衣服,剛剛打好了版型,作為重要設計師之一的溫旗就退出了團隊。

林知夏給溫旗寫了一封長長的郵件,對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她充滿耐心地安慰他,他看到了也不回覆。她敲他辦公室的門,他坐在室內,從不應聲。

林知夏以為,溫旗需要私人空間。

於是,她又等了他整整兩周。

他們合作的那篇論文,進度為零。

林知夏可以做獨立作者,但她不想刪掉溫旗的工作內容。

時間一天又一天地流逝,林知夏發給溫旗的消息,猶如石沈大海,再無回音。

她不再用電子通訊手段聯系他。

九月的某一天,溫旗打開辦公室的房門,前腳才剛踏進去,林知夏後腳就闖了進來。

那是一個風和日麗的早晨,溫旗的手中抓著一本《故事會》雜志——這是他特意從舊貨市場買來的休閑讀物。他把《故事會》藏到自己的背後,林知夏反手就把一沓論文扣在他的桌上。

“溫旗,”林知夏非常正式地稱呼他,“你不要像現在這樣。”

溫旗問:“什麽樣?”

林知夏開始誇獎他:“你非常聰明,記憶力好,理解力強,基本功超級紮實。”

溫旗坐到椅子上:“我準備……休假一個月。”

“你答應過我,”林知夏嘗試鼓勵他,“這篇量子遞歸模式的論文要趕在十月之前完成。還有,PTSIC量子編程語言的項目,你研究過量子程序語義模型,用到了量子馬爾可夫鏈。我的本科同學馮緣專攻馬爾可夫鏈,我和她商量過了,我們可以抽空討論一下希爾伯特空間的新圖論問題,假如我們成功了,這是多有意義的一件事!你振作一點,你的時間很寶貴。”

溫旗不太明白,為什麽林知夏永遠都是一副幹勁充足的樣子。

溫旗說:“我要……”

要幹什麽?

林知夏等了半天,溫旗沒有下文。

溫旗坐在一張可以旋轉的工學椅上。他腳尖抵住地板,面朝另一個方向。

林知夏跑到他的眼前,又問他:“你很不舒服嗎?我幫你聯系心理醫生,我們學校就有專業的心理醫生。”

溫旗如實說:“我看過醫生。”

“怎麽樣?”林知夏非常關心他。

溫旗說:“我得休息。”

林知夏坐到另一張長椅上。

她嘆了口氣,輕聲說:“我懂了,那你好好休息吧。你可以向導師請假,在家多待幾天,調整一下心態。”

林知夏對心理學的研究很少。她不可能給出專業的指導意見。她由衷希望溫旗早日恢覆正常——至於他們合作的那篇論文,溫旗讓林知夏把他的名字刪掉。他還說,往後他再做研究,只會做一名獨立作者。

這個狀況,讓林知夏始料未及。

在林知夏創建的“新系統小分隊”微信群裏,馮緣還在催促林知夏早點找到幫手,他們一起規劃希爾伯特空間的圖論問題。

馮緣是林知夏的本科室友。馮緣從小參加各類競賽,父親就是一所985重點大學的數學教授,她悟性極強又博覽群書,和林知夏很有共同語言。

馮緣原本以為,溫旗會欣然加入她們的研究行列,可惜林知夏為她帶來一個壞消息。

林知夏說,溫旗需要休息,她們必須換一個合作夥伴。

換誰呢?

馮緣找來了她的兩位博士同學。

而林知夏打開“谷歌學術”,輸入幾個關鍵詞組,一行一行地快速瀏覽相關論文的作者。很快,她發現了一個熟悉的名字:SergeiAlexandrov。

林知夏參加過2007年度的羅馬尼亞數學大師賽。

在這場比賽中,林知夏認識了俄羅斯天才少年Alexandrov。她記得,Alexandrov最擅長解決圖論問題,他年少時就出版了好幾本俄語版的圖論數學書。

林知夏好久沒關註過他。

她打開網頁,搜索他的履歷。

他的學術生涯一路順風順水。他在德國讀完了本科和博士,幾位導師都是業內的大牛,他本人也是引人註目的新興學者。博士畢業不久後,他回到了莫斯科國立大學任教。

林知夏經過一番斟酌,使用俄語給他發了一封郵件。

林知夏在信中寫道:“您好,尊敬的SergeiAlexandrov先生,在給您寫信之前,我猜想,或許您對我有些印象。我是2007年羅馬尼亞數學大師賽的個人金牌獲得者,與您並列當年的第一名。目前我是一名博士二年級的學生,為了完善一個量子編程語言平臺,我和朋友們正在鉆研基於馬爾可夫鏈的量子程序語義模型以及由此引申出的希爾伯特空間新圖論。您在國際數學家大會上的四十五分鐘匯報讓我們印象深刻,附件是我對您的論文拓展部分的探究,以及我們的近期研究成果……”

寫完這些東西,林知夏按下了“發送”鍵。

SergeiAlexandrov的工作很忙。

林知夏猜測,他回覆的可能性不高。

她萬萬沒料到,她上午發完郵件,下午就得到了回覆。

Alexandrov在信中的措詞同樣很禮貌、很客氣。

他說,他記得林知夏,還關註過林知夏的學術進展,他以為她現在專註於物理和計算機學科研究。最後,他問了一句,林知夏的俄語是找人翻譯的,還是她自己寫的?她犯了兩處語法錯誤。

林知夏臉色一紅。

她的俄語,只學了七個月。

那七個月裏,她忙著鉆研編程,俄語是抽空學的。

基本功不紮實,這是很正常的。

林知夏也不可能事事完美無缺。

林知夏虛心接受了他的指點。這麽一來二去,他們二人成為了郵件筆友。她向他發出橄欖枝,邀請他加入團隊,他沒有推辭,很快就同意了。

Alexandrov的到來,讓馮緣驚喜不已。

馮緣私聊林知夏時,忍不住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這個俄羅斯人比溫旗厲害得多。他還不到二十五歲。在我們要研究的領域裏,他是站在金字塔尖上的人。”

林知夏圓場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強項。”

馮緣打開手機網頁,搜索SergeiAlexandrov的照片,越發驚奇道:“咦?他金發碧眼,好一個靚仔,鄧莎莎一定喜歡。”

鄧莎莎也是林知夏的本科室友。鄧莎莎的畢生願望之一就是親身泡到大帥哥。

林知夏幫鄧莎莎解釋:“鄧莎莎欣賞所有長得好看的人。”

此時此刻,她們正在進行微信視頻聊天。

馮緣不再談論鄧莎莎。她又把話題扯回了學術上。她和林知夏共同制定了階段性的目標,分享了各自的思考結果,林知夏感嘆道:“有你這樣的朋友真好。”

馮緣心底甜絲絲的,馬上回答:“我也這麽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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